Wednesday, November 25, 2020

感 恩



 感 恩

太 皮

    不知何時開始,有些原本正面的詞語會變得負面,例如“代表”一詞,諸如學生代表、運動員代表或獲獎者代表等等,是指一些獲權威者肯定或普遍得到公認有成就的人士。然而,自從互聯網時代到來,每個人都成為主角,“代表”就衍生了“被代表”或“你不代表我”等論調,像“奇葩”等詞一樣,用起來總會多個心眼,以免有曲直不分之患。

    令我注意的還有“感恩”兩字。“感恩”是個人自發行為,卻頻繁地被強加於他者之上,有所謂“被逼感恩”,或某人勸其他人要感恩等等,逐漸也變得負面。現在自發說“感恩”,如“我感恩你的幫助”,說出來也有點不好意思,好似自己被愚弄了似的,與儒家文化一起,感恩被冠上洗腦的標籤。

    我不敢對自己有否被洗腦妄下判斷,只是認為感恩有時可作為安慰劑,當生活疲憊、思想困頓,想像一下值得感恩之事,就可以擺平心魔,繼續前行。人比人比死人,看到別人生活風光,幾層樓揸手,有條件壓榨別人的下一代時,不禁會為自己居於斗室買不起三房而汗顏。但想深一層,我能夠在澳門生活已經是值得感恩的事,也許這裡有諸多問題,但始終是一個文明社會(有時覺得“文明”過了頭)。試想這個地球上還有數不盡的人連溫飽都成問題、有不少人生活於動盪區域朝不保夕,更遑論有乾淨的廁所或食飽飯冇屎屙玩社交網絡過日辰。

    記得曾在一個網站上測試自己工資處於世上哪一水平,那時工資不及現在,也能“擊敗”世上九成人。當然,那結果沒算上生活成本,但我相信生存於澳門,縱有壓力,只要咬咬牙關就過去。畢竟,這是個充滿韌性的小城市,這城市懂得尋找生存空間和合適的生存方式。

    我一個朋友有句話常掛嘴邊:識投胎先至可以生活喺澳門。當然,感恩的事自己對自己說就好,否則會成為“沃豚”。

Monday, November 23, 2020

健康申報



 健康申報

太皮

    自從容許澳門居民持有效核酸檢驗陰性證明進入內地後,不少餓了旅遊很久的朋友紛紛北上,尤其趁着國慶、中秋假期一過旅癮,過去社交網站鋪天蓋地的日本、泰國和歐洲旅遊照,全換成清一色的中國風光,真是江山如此多嬌。

    原本也心思思想帶牙牙學語的女兒去旅行,但想像到她做插鼻核檢時必然喊聲震天,加上疫情鬼祟,外遊始終有風險,故沒多想,乖乖留澳,休息一下。

    八月以來,我也曾做過兩次核檢,又要預約、又要抽空、泊好車又要走一段路和排隊,再被人伸小棍棒到深喉取樣,感覺自己像待宰的農場雞般,而我只出了拱北兩次,加起來逗留時間不過四五個鐘,做些事情也相對無聊。沒法,家有稚女,登山或閒逛虛度一個下午,也變得奢侈。

    十多年前“沙士”疫情過後,出拱北可沒這麼多步驟和包袱,只要一動念頭,十多分鐘後就可現身拱北了。相同的是,那段日子出入關也要填寫健康申報,是真的填紙,沒有電子化這回事。如沒記錯,進入珠海要填一次,返回澳門再填一次。資料主動申報,內容是否屬實大概沒人理會,過關人多,工作人員沒可能一一核對。我那時對申報行為相當輕視,進入內地時會填寫港譯球員名字,如李華度等,回澳則較少胡來,只把名字寫得十分潦草,潦草到連自己也不認得。

    “沙士”突如其來,又突然消失,健康申報很快也取消了,人們對“沙士”的恐懼化為烏有,金沙娛樂場一年後開幕人擠人,澳門樓價坐上增速火箭,一點都不像曾出現過令人聞風喪膽的疫病。

    如今新冠疫情,不像“沙士”那麼“好相與”,連英美兩大西方國家領導人也相繼中招,就算疫苗推出,世界旅遊秩序逐漸回復正常,核檢證明取消,相信出入境要作健康申報的做法會在各國廣泛使用,並會維持一段長時間,只是現在科技先進了,想開玩笑變身李華度沒那麼容易。

Saturday, November 21, 2020

監控的兩難

 


鄉魂旅思(二十二)

監控的兩難

太皮

  近年經常聽到有聲音要求增加監控鏡頭,以加強打擊犯罪。我不知道鏡頭如何“打擊”犯罪,也許未來有一種新科技,可以令到坐在鏡頭後的人在事故發生時,能夠立馬用穿越技術,由鏡頭後面跳到犯罪現場將犯人繩之於法,然而現在的監控鏡頭還未具有此功效,起到的只能是預防犯罪,以及在罪案發生後作為協助偵查的工具而已,說到監控鏡頭可以一勞永逸解決可能出現的治安問題實在不敢苟同。

  有一種理據認為,加裝監控鏡頭就可減省警員巡邏人手,只是現實也未必如想像中那麼理想,儘管技術上鏡頭已可做到人像識別(如拱北口岸自助過關通道的鏡頭),但監控鏡頭面對的是流動的人群、活動的場所,仍需透過人工來具體操作,包括拉近鏡、倒帶和尋找可疑人物等等,換言之每一個鏡頭後面都隱藏着操作員,涉及的人力資源自也不少。除了人員增加之外,行政程序也必然變得拖沓,更可能產生濫用的情況。

  我不敢反對安裝監控鏡頭(怕反對的話會“現眼報”),但我不認同每個角落全天候360度無死角的安裝。安裝監控鏡頭是好是壞?那當然好多於壞,即使未能立刻撲滅罪行,起碼透過事後翻查,也可還受害者或被屈者一個公道,只是過多的監控鏡頭,又是否會對市民的私隱帶來侵害?

  縱然已有法例明確規限監控鏡頭資料的用途及對私隱的保障,然而澳門地方小,人與人關係密切,監控與被監控者之間若非親朋戚友,便是隔籬鄰舍,故此,對相關操作人員的素質要求也十分重要,否則你在路上搔屁股也可能變作笑料。當然,有人會說“樹正何愁月影斜”,問題是正經人家也不想每日的行蹤通通被紀錄下來吧?但話說回來,若警方監控的空間留有空白,真的出事時又剛好記錄不到,到時如何向市民交待呢?這是很矛盾的,有科技可以依賴你自然就想依賴,但當科技過分侵入日常空間時,你又有點抗拒,你若一旦抗拒,又可能立即招致負面後果。

  也許我想太多了,其實淘寶上的民用監控鏡頭最便宜的幾十塊有交易,不少車輛都安裝了所謂的行車紀錄儀,很多時候我們已經成為別人短片裡的主角或跑龍套,想避也避不了。──這其實也有好處,當一個人想作惡時,哪怕只是掉張紙巾,也會顧忌不知被哪裡的監控鏡頭拍攝下來公諸於世,從而有所收斂,減少為惡。監控鏡頭,真是名符其實的“上帝之眼”。


Wednesday, November 18, 2020

屋頂

 


鄉魂旅思(二十一)

屋頂

太皮

  小時候住的第一間木屋,只有一層。說是木屋,其實由鋅鐵皮和簡單的木柱樑搭建而成,挖土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之推倒。我家那間木屋,屋頂是金字塔型的,鋪設的是波浪形鋅鐵皮。屋頂低矮,有時我會沿着廚房外面的窗框爬上去,有時又很怕死,那屋頂在我眼中變成山峰,不知怎麼就沒勇氣爬上去了。

  屋頂單薄,人雖小,也只能躡手躡腳地行走。我躺下來,看浮雲。雲從海邊吹來,掠過半島,吹到另一邊的青山去。馬場木屋區,秋日。周圍是農田、蔗叢、池塘、小路、疏落的木屋,可以看到雲的大片影子籠罩大地,陰影與陽光的界線清清楚楚,那時沒想像到擠逼的城市已沒可能分得清大廈影子還是雲的影子了。菜園與小路間的草叢有些白光在閃,那是草蜢,也許受到老鼠驚嚇,像小混混見到葉問般四散飛逃。

  朋友經過,招手叫我下去玩,我反叫他爬上來,他不敢,走了;我家的狗在屋下愁眉苦臉地看我一會兒,見我不理牠,搖頭擺尾地自己玩去。我繼續躺着,浮雲飄走,太陽直曬,暖和暖和的,鋅鐵正要散發其吸收的大陽能時,雲又飄來了。雲飄得很慢,像有甚麼心事似的。

  我坐起身,可以看到遠處的海。其實看不到,海邊地勢較高,還有些雙層的木屋遮擋,我只能看到木屋的露台,以及敞開的門後面的電視機。但我確實又看到海,感受到海的氣息,海的靈魂存在於眼前一切物事中。

  我家木屋門前是菜園,農夫一年四季種植不同的農作物,那一回,種的是葫蘆瓜,藤蔓沿着籬笆生長。也不記得是我家也在菜園外籬笆旁的土地種上了葫蘆瓜呢,還是母親忽然狡滑了,反正我家在籬笆與屋頂之間搭了一個竹架,很快那些藤蔓就沿着竹架爬上屋頂,結出十幾個碩大的葫蘆瓜來。那一年,我葫蘆瓜吃了很多很多。

  那葫蘆瓜可是澳門土生土長的蔬菜哦,現在要吃本土菜相信有一定難度吧!


Saturday, November 14, 2020

這個海是甚麼海?



 鄉魂旅思(二十)

這個海是甚麼海?

太皮

  澳門人對本土地理的認知是比較缺乏的,要不是年前起高樓的爭議,相信很多人還不知道與主教山隔海相望的叫做小潭山。最近看到一篇訪問,有文青還說對黑沙環的了解是 “一片空白”,又怎能強求人們去知道澳門那些不會說話的青山呢?事實上澳門的山不能叫山,充其量只能叫“丘”而已,這些丘,從不崢嶸峗峨,含蓄地哺育了澳門人與世無爭的性格。

  哺育澳門人性格的還有那片海。澳門的海岸線不停地變動,我們看到的還是那片海,柔和的、平靜的,秋天的時候,在東海岸望出去,可以看到月亮從海面上升上來,波光就像碎金子般灑滿海平面。最近,中央公佈了“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區域圖”,將由內港至東南面一片八十五平方公里的海域劃歸澳門管轄。在圖上可看見,海的位置,標注的是“珠江口”。

  珠江口,如果詳細一點的話,應該是“珠江入海口”,這個海,到底是甚麼海?比起松山、主教山、大潭山和疊石塘山等澳門人熟悉的名字,這個海似乎寂寂無聞。我就看着這片海長大,但我小時候一直不知道她叫甚麼,我們看海的時候說去 “海皮”,之後這個方言越來越少人用,然後我們把那裡叫做“海邊”,至於是甚麼海的海皮、是甚麼海的海邊,真的沒人告訴我。

  其實,那是太平洋。我們澳門就在太平洋的邊緣,也在歐亞大陸的邊緣。忽然覺得我們的世界可以很大。我這樣去描述:“澳門人是生活於歐亞大陸邊緣與太平洋邊緣的一群人。”真是浪漫得無與倫比。

  還是回到當初的問題。珠江入口海的海,是甚麼海?是太平洋,也是南中國海,當然,還可以有一個名字,叫做九洲洋。在珠海吉大對開的海面上有九個小島,是為“九洲”,九洲所在的洋面就叫九洲洋,範圍由珠江口伶仃洋的西南方,至到萬山群島一帶,包含澳門至路環東南面海岸線。

  波平浪靜的九洲洋,孕育了澳門人平和的個性,現在,還承載了澳門人對未來的憧憬。未來不管如何,是發展,是保育,我們都要對得住這一片海。這個海是甚麼海?是澳門人的海。


Wednesday, November 11, 2020

攞你命3G

 


鄉魂旅思(十九)

攞你命3G

太皮

  最近時來運到,得到某大型電訊公司特級待遇,真不能不為該公司用心的服務說個讚!獲得這個“3G頻頻斷網錢照收足”的優越待遇套餐(要幫襯該公司好多年才有的哦),使我生命中流失了不少寶貴光陰和增加了幾分煩躁,除了感謝,真不知說甚麼好了。

  大概在九月中開始,到內地時就使用不到3G漫遊服務。最初我以為是自己問題,原來其他人同樣遇到;我又疑神疑鬼,以為是習大大訪美的緣故(不要問我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到習大大歐美亞非都去過了,3G漫遊還是解決不到。好吧,一般使用時用不上3G漫遊,朋友就嘗試申請98元的“一日plan”,原來一樣“揸流攤”,將電話像扭計骰般左舞右舞,最後變了個桔。我後來沒法,又不想買內地卡,便唯有放棄用手機上網的奢望,反正人在內地,不能用某些apps和上某些網也是很正常的,大公司真是用心良苦。

  誰不知,近日連本地3G服務也是極不穩定,斷斷續續地上不到網,有時連3G信號也不見了,即使那3G signal鬼鬼鼠鼠地重新出現,但同澳門某些斑馬線一樣,只是一個裝飾。前幾天,我更曾見到那3G信號像“眼眉調”似的不停跳動,有一剎那,我以為我的智能電話隱藏着炸彈功能,“眼眉調”一停頓,就要發生猛烈爆炸!

  看着WhatsApp和WeChat那永遠loading的狀態,令我想到了輪迴,想到人生,想到生死,大公司的服務何其有啟發性?去“踎塔”時,打算看一下新聞消磨時間,卻打也打不開,難為那些每秒鐘幾百萬上落的人士,加上近期跌市,他們嬲得滯,隨時電話都掟爛幾個──咦?如此一來,電訊公司豈不又多了生意做?真是妙着!

  可能有道德諗法的人又會有怪雞念頭,站在道德高地指着我的鼻子說:“你有沒有反思現代人是否被電子設備和互聯網牽着鼻子走?”我承認我依賴電子器材,我也經常反思,但我只是一個庸俗的人,我不想連大便的時候也反思人生意義,我只想3G信號順暢無阻,等我可以迅速獲得我想要的資訊和聯繫我需要聯繫的人,我付了錢,就想有相應的服務,別無他求。

  唉,是的,我也有道德諗法:科技為人類帶來便利,但其實科技是陰險狡滑的傢伙,將人類解決事情的速度和能力提升了,令人類幾乎是徹底地依賴它了,然後它只要發一下脾氣,人類就會連大便也不能順暢。


Saturday, November 07, 2020

“逃”書館之戀

石排灣圖書館


塔石中央圖書館

某圖書館內部
(圖片來自政府網頁)


 “逃”書館之戀

太皮

    看到標題,如果以為我要說新中圖選址,那就大錯特錯了。我說的只是自己的有趣事,無關宏旨,十分皮毛。

    話說早前《澳門筆匯》的編輯問我有沒有興趣投稿該刋專題,題目是“圖書館之戀”,面對這題目我有點猶豫地答應,但最後也做了逃兵,沒有投稿。為甚麼猶豫呢?作為一個賣文者,不是應該與圖書館有不解之緣嗎?

    曾說過,自小貧苦的我,對於瀰漫中產階級情調的書店,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圖書館還好,畢竟空間面積較大,塞在一角可規避令人敏感的目光。儘管如此,小時候,極少到圖書館去借書、打書釘,寧願到拱北地攤買些盜版書回來,躲在狗窩中細看。直至青洲開了間圖書館,因其平民化,我才較多光顧,也只是看看雜誌而已。從圖書館而產生“戀”的事,無從談起。

    若說關於圖書館的深刻記憶,當數高中時期的一件事。那次為了做一份作業找素材,找遍了幾間公共圖書館,具體是何東、塔石還是青洲圖書館已忘了,只記得在那一間圖書館找到了一本有所需圖片的圖冊。我想借走影印其中幾幅照片,詢問職員,卻說不能外借,我面有犯難之色,表達了那作業的重要性,也許我年輕時確實有點討人歡喜,那職員見狀,便叫我等一陣,走進辦公室不久,出來叫我進去。

    那時實在不知就裡。母親是無牌小販,自己小時又曾多次被警察玩弄,對政府人員有點畏懼,以為進去會被教訓一番,想不到,一位衣着整齊的男士坐着等我進去,認真地查詢了我借書的原因,說:“這本書是不能外借的,我破例借給你,你記住盡快歸還。”還說不要全本影印,因為有版權,又說不要破壞了。

    我大喜過望,想不到竟如此順利,要知道網絡史前年代,借不到書可能要自己買了。那時的人情味仍令人回味,如果發生在現在,那位仁兄可能會被乜署物署盯上了。

 回想起來,我到圖書館的次數其實也不少,例如以前住在台山的時候,在鴨涌河公園做完運動,常會跑到裡面的黃營均圖書館逗留一陣。然而,總的來說,在圖書館中看書脊的時間較多,真正將書捧在手中細閱的時光極少,只因我是個注意力十分容易分散,又在意別人目光的人,在公共場所,注定我難以認真閱讀。

    逗留圖書館的時間平均大概不超過半小時吧,但有一段日子例外,那時想看前輩魯茂的小說《白狼》。當年不捨得花四五十元到書店購買,又不想辦借書證(不知哪來的羞澀),便在每天放學後,到青洲圖書館去,硬着頭皮站着閱讀一定頁數,慢慢將書看完。除此之外,基本沒在圖書館中閱讀了,連在那裡看報紙也會分神。

    別人是書非借不能看也,我是書非買不能看也,直至今天,除了在緊急的情況下寫特定文章或準備活動借書參考外,我看的書幾乎都是買回來的。以前寧願買二手書和盜版書,也不去圖書館借,家裡的書越堆越多,書本數量與知識不成正比。

    近來,我承受的各種壓力均有所增長,放空時,會在淘寶網瀏覽貨品,作為減壓方式,有時買了千奇百怪的零食回來,自己吃不完,還要荼毒家人和同事。想想不妥,便轉移陣地,逛當當網去。當當網常有優惠,一本名著有時低至九點九元人民幣有交易,加上其營銷手法高明,每每引致我手賤下單,於是,在澳門藏書界必定躋身一千名以內的我,又增添了不少藏品。

    買回來的書要避開老婆法眼,在書櫃裡東挪西藏,又或暫存於車中、辦公室裡。我為那些買回來不曾受寵幸就被打入冷宮的書本感到痛心,眼看不是辦法,日前便到住所附近的石排灣圖書館,來一趟“逃書”之旅,想不到,真能暫時治癒我的購書之癮。

 最早知道石排灣建圖書館,是在石排灣配套社區設施計劃公佈之時,由於十劃未有一撇,加上對部分社區圖書館的刻板印象,以為那只會是一個三流的休憩場所而已。後來,在一次活動上,聽到時任官員描述相關設施,以“齊全”和“面積大”等來形容,令我產生一點期望。然而,圖書館所在的石排灣綜合社區大樓落成後,率先啟用的卻是一個充滿農村接合部設計風格的超市,又使我對圖書館的期望大為插水。

    想不到的是,石排灣圖書館乃“金玉其中”,是一個面積寬敞、功能齊備和設計現代化的場所。文化人是不愛吹捧的,但作為上不了枱面的寫作者,我卻不得不對那裡作一番溢美之言。尤其令人可喜的是一些座位的設置,保障了私密性,不太怕被人打擾,可說是本地圖書館中,最令我感覺自如的一所了。

    看到大量書本靜靜地排列好,在那裡等待借閱,絕大部分還相當簇新,我就像吃得過飽面對平時愛吃的日式拉麵也會沒胃口一樣,每次走進圖書館去,都能壓抑我購書的慾望。社區大樓內有超市、兒童遊樂設施、運動場所,還有天台休憩區,文化與市井、生活相連結,適合我這種下流作者脾胃,在超市買幾棵蔥前,可順道欣賞一下書脊,意淫一番自己的閱讀量。

    對近在咫尺的地方有屬於自己社區的大型圖書館(而且裡面有太皮作品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從我對石排灣一帶現況的分析,以及對未來的預期,相信石排灣圖書館不會出現人滿為患的情況。因此,我可以大膽將那裡幻想成自己的私人書庫,裡面的圖書予取予攜,如此一來,買書的衝動又會“再下一成”了,“逃”書成功。

    澳門各所圖書館有不同的定位和風格,也可說是澳門一道漂亮的風景。未來,如何配合新中央圖書館,建立圖書館的整體文化形象,令人期待。

Wednesday, November 04, 2020

跟車太貼巨無霸

 


鄉魂旅思(十八)

跟車太貼巨無霸

太皮

  早前重溫《貓屎先生》(As Good as Its Gets),令我想起二十年前,在水坑尾M記做兼職時,遇過一個疑似有潔癖的顧客。那時,澳門可以兼職打工的機會不多,那裡糧準包伙食算是不錯,工資低是低了一點。在那裡工作,要學很多標準化的程序,因為無論是煎肉餅還是炸薯條的時間都是調較好的,員工不是製作食物,更似是操作機器。

  感覺上,現在的M記效率沒以前快。那時連小乜居都還未出現,M記可說是年輕人飲嘢吹水的天堂,大會堂一散場,觀眾就湧來M記,每一個櫃位前都大排長龍,現在想再出現那墟冚場面已沒可能,就算出現,以目前的效率也很難處理。

  櫃枱員工處理顧客點的餐也有標準時間,如果沒記錯,處理好一個套餐的標準時間是17秒鐘:顧客點餐後,員工快速取出合適的紙袋(堂食則放好托盤及墊紙)、快速斟汽水、同時快速取麵包和薯條、再回頭快速蓋上汽水蓋拿到櫃枱、快速將紙巾和醬料放進袋子裡包好,最後快速打包汽水,17秒鐘是綽綽有餘的(好似係)。

  作為一名有責任心的員工,我當然按足這個速度和程序去做,有時顧客未掏完錢,我就已經將食物送上了(好似係)。因為快,卻曾經遭受過一次委屈。

  那次,一位顧客來點餐,要一個巨無霸。我認得他,同事說他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對食物好挑剔,卻不知為何愛吃M記。我當時正站在擺放麵包的發熱箱櫃(那箱櫃現在已拆了,相信那也是不少澳門人的集體回憶吧)前的櫃枱,在那位顧客確定不要其他食物、低頭掏錢的當兒,大概就三、四秒時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跟車太貼”),我已將一個巨無霸連同紙巾包好在紙袋中了。

  那位顧客抬頭,把錢給我,我將紙袋推上前。他像有點吃驚,猶豫了,說:“我腸胃不好,給我新鮮的吧!”我一開始不明所以,之後才想到,他以為面前的巨無霸是一早包好放了很久的,而且還可能曾經交過給其他顧客。我說:“這是新鮮的,你點餐後我才打包。”他堅持,“唔該你,我的腸胃真是不好,給我新鮮麵包吧。”

  我一時不知如何處理,剛好經理過來,問明情況,也不與顧客爭辯,把麵包掏出來,在顧客面前將麵包丟進垃圾桶,再取過一個新的給他,他才滿意離開。事後我與經理討論,也沒總結出一個結論來,在講求爭分奪秒的快餐店裡,快並非一種罪,總不成叫我慢一點吧?

  那時真感到委屈,現在回想,不知怎麼,卻有一點溫馨。有回憶反正是好的。貓屎先生最後養了一隻狗,還找到真愛,不知那位顧客後來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