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28, 2022

跪着也要走完文學路

日前吃的澳門永利皇宮花悅拉麵



 跪着也要走完文學路

太皮


  第十一屆澳門文學獎截止收件當天的中午,還未到辦公時間,我就到達澳門筆會會址外,打算等一開門辦公就立即交件,再跑回公司上班去。到場時,只見已有兩三個參賽者在等候了。這場面在預計之內,死線前才交件很正常,否則就沒必要定死線。


  身為筆會理事,筆會會址是我熟悉的場所,那刻由於未到辦公時間,玻璃門仍關着。看着那道門,有一剎那,感到好生奇特,我好似從沒踏進過那裡一樣,哪怕會址內收藏了我幾本作品,我仍感覺陌生。筆會工作人員辦公了,卻並非那位熟悉的秘書,陌生感更強烈。明知參賽作品可交到樓下信箱,心裡卻始終覺得親手交給工作人員才踏實,我排在其他參賽者後交上稿件,檢查無誤才離開。在文學獎面前,我也只是個普通參賽者,文學獎並不會計較你的資歷,哪管你由第一屆就開始參加,還是今屆才初試啼聲,每篇參賽作品都要面對評判大公無私的法眼。我心情戰戰兢兢、患得患失。


  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感覺,從我第三屆斷斷續續地參加澳門文學獎開始,就已存在。到底作品有否交到評判手上?評判有否認真評審?──當然,也許是我過慮,從過往經驗,作品都得到評判仔細的審閱與認真的評價,但面對未知,誰人不會憂慮?以前,那兩三個月的評審期,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是的,志在參與;是的,輸了當獲取經驗。可是,有時我覺得,參加文學獎落敗,是一件很沒有存在感的事。亂葬崗還可能有死者名字,而落敗者則連名字也沒有。我曾經贏過,也曾經輸過,更能體味當中的有血有淚。


  這一屆,在戰兢之中,我反而有點平常心了,當然贏的欲望仍很強烈,但影響比賽結果的因素好多,比我優秀的人參加也不一定得獎,我又有甚麼好惆悵呢?反正,現在自己發表渠道多了,不獲獎也不是死路一條。我不會說不在乎獎項的話,不在乎也就不會參賽。


  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感覺,甚至貫穿我整個寫作生涯。寫作,對好多人(尤其澳門人)來說,明明只是很業餘、很個人、很末流、很小眾,而且不能餬口的行為,何以戰戰兢兢、患得患失?所謂關心則亂,那是因為愛、因為重視,因為我把文學創作看得很重要。


  有些人不喜歡臨急抱佛腳,有些人則不見死線不流淚。寫作人都有發表的欲望,尤其像我這種性急的人,很難要我提前幾個月寫好作品,然後靜待參賽時機。如果作品真的好,早已急不及待拿去發表了,加上作品也有時效性,若然被人搶先一步使用了差不多的題材,到時任你寫得再好,也不是首創,別人甚至會覺得你抄襲,豈不冤枉?


  參賽的好處,最起碼可以催促你寫一篇新作品,釋放你的潛能。我的小說集《神跡》所收錄小說中,有幾篇就是文學獎參賽作品(包括落選與獲獎),數量雖不多,篇幅卻近全書一半。澳門文壇少有大事發生,文學獎一直是我創作生涯頭等大事。至於獎金,重要嗎?美國作家愛倫坡作為現代文學的啟蒙者和先驅,當年,他的第一篇小說,就是衝着文學獎的獎金而去的。誰說獎金不重要?


  當然,輸了雖無存在感,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李鵬翥先生曾說過:“我們不認為一次比賽的得失能論英雄,部分文學愛好者雖然在比賽中沒有取得突出的成績,但是他們的創作水平不見得就比獲奬者差,而事實證明,有的落敗者在日後的寫作道路上取得的成績,比一些三甲人物更為突出;有些獲得獎項的寫作人,經過磨礪,奮進不已,持續取得新成就。這當中有主客觀因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堅持對文學創作的熱愛。”(出自二零一五年《澳門文學獎十屆得獎文集》)是的,文學獎給予我機會,去堅持對文學創作的熱愛,去繼續享受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過程。


  在我寫作路上的要緊關頭,總遇到良師益友。我原本不知道自己有寫作天分,甚至不清楚自己有何過人之處,只是小學三年級時一篇作文獲老師賞識,在班上誦讀出來,還分析當中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寫作技法,我獲得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即使身上“陳大文feel”仍相當強烈,只是有一道光懸在了天邊。後來,在寫作路上,我又繼續遇到貴人。參加文學獎並非每次都能有滿意結果,於我而言,文學獎就像那位老師一樣,對我有知遇之恩。


  有一句說話是這樣的:“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是啊,自從我選擇寫作作為終身志業之後,無論怎樣地戰戰兢兢、患得患失,反正路就是要繼續走下去啊,對不對?


(二零一五年十月)


Wednesday, December 21, 2022

說說寫作勞動的交換價值

隨便貼張午餐照片



 說說寫作勞動的交換價值

太皮


  有的作者可能認為稿費杯水車薪,可有可無,於我而言,卻曾經不啻是救命稻草。記得大學時,身處內地,沒法多做兼職,曾經教廣州話,但收入有限,當然還有別的賺錢方式,只是我沒有參與,如一位香港同學,做摺疊購物袋的工作,不記得摺一個是一分錢還是一毛錢,就算是後者,摺一百個也才賺十元。幸好我算有一技之長,小說《草之狗》獲編輯採用,當時連載一篇七十元,每月二千多元,在那時的環境,實是筆可觀收入。


  稿費重要嗎?相當重要。勞動產生價值,我們勞動時間越長,效果越顯著,就能產生等量的交換價值,交換價值在市場上體現的就是價格,價格越高,你的勞動價值就越大。在資本主義社會裡,人就不能抗拒自身的商品性,追求價值最大化也是件自然而然的事,否則我們為何想加薪?寫作要七情六欲,不是甚麼清高的事,稿費重要性也不必諱言。


  當然,寫作始終非本地大多數作者謀生之本。不過,價值縱使不能最大化,縱使刊發單位未能提供“電話費價”,也起碼有“水費價”吧?勞動無論如何都應當換取一定價值。誠然,寫作又不能只重於眼下利益,一篇作品,如果不能折算成現金,那麼換來社交,也是可以的。我也試過提供文章作免費刊登,就是出於社交關係,相信也有作者試過這種不計酬勞的奉獻,當然是一次起兩次止。


  另一方面,刊物若能為你賺取名氣,好比賣廣告,那麼區區稿費又何足掛齒?刊物若能保證你的文章能接觸過十萬人,沒稿費你也有點心動吧?不過這種發行量巨大的刊物,才不會要你免費勞動呢!文章發表在著名刊物上,一般而言,會產生比稿費更大的交換價值,只是名氣對本地作家而言可有可無。


  我慶幸,在澳門寫作,幾乎都能獲得稿費,不似在內地某些地方曾經出現的情況,未見官先打八十打板,要你交類似“誠意金”的東東。


  我很記得第一次收到稿費時那欣喜若狂的情景。首次投稿,已是二十多年前,還在讀小學,讀過些雜書,又愛讀報,看到《澳門日報》“藝海版”的“雜果冰”欄目,便躍躍欲試,寫了篇文章發表對一齣處境喜劇的看法,想不到一擊即中,竟獲刊用。可是,那時我並沒在稿紙上留下地址和電話,文章發表後,又沒主動聯繫,報館也可能聯絡不上我,稿費不了了之。


  那時,報界和文壇在我幼稚的幻想中十分神聖,能參與者必然個個身懷絕技,穿金戴銀。心想,稿費應該有一定數目吧,報紙發行量大,財雄勢大,稿費沒幾千也有幾百吧?說不定一篇文章就可過萬呢!報紙啊!這麼高級的物事,這麼神聖的場域,文章能發表,一定不容易啊!我一邊對那銀碼懷着巨大幻想,一邊寫出第二篇文章投寄“雜果冰”。


  文章也獲刊用了,我緊張地等候稿費到來。一個月後,周六下午,家人將一個牛皮紙信封的信件交給我,上面印着醒目的報社名稱。我興奮得彈起,揣着信件衝入狹小的房間,縱身一躍,撲在鐵架床上,在上面翻滾了幾個圈,忍不住發出興奮笑聲,跳下床,用拳頭擊打牆壁,吼叫着宣洩那莫可名狀的興奮。


  我戰戰兢兢地,慢慢打開信封,抽出裡面那張黃色稿費單,翻開來,一下子卻傻眼了。二十八元,稿費只有二十八元……我坐在床邊,興奮的心情煙消雲散,原來一篇文章只值這個價,只怪我把報紙想得太強大、把寫作想得太理想,也把稿費想得太誇張了。──既然稿費不多,加上我投稿時沒附上真名使得稿費單上顯示的是我那奇怪筆名“蜃財”(如此筆名無法可想),我便把稿費單收起留為紀念,一直保存至現在。


  雖與我想像落差太大,但二十八元其實也不是小數目,那一年,離開我曾跟朋友剪線頭的日子還沒多遠,坐在街邊,辛辛苦苦剪完一打牛仔褲的線頭,酬勞只有一元五角而已。二十八元,相當於剪十八打牛仔褲線頭,足夠買三個飯盒。


  那時我就知道,寫作是不能發財的,我卻繼續寫下去了,一來是一種很想寫作的興趣與衝動,二來是文章發表取得的成就感,三來是看似微薄的稿費,對我來說也是不可小覷的財帛。除了大學時支撐了我兩年生活費外,有段長時間,每年幾百上千元的稿費,也夠解我燃眉之急。


  如果一開始寫作就沒有稿費,我在進入寫作的獨木橋前,一定會在橋前考慮良久,是否要在寫作的路上一往無前呢?還是回去剪線頭、執紙皮?是的,寫作實在不是甚麼高尚的事,有時候得與剪線頭與執紙皮相提並論。


(二零一五年十月)


Wednesday, December 14, 2022

美文秀秀

澳門觀音堂



 美文秀秀

太皮


我曾在社團活動上負責攝影,發現一個怪現象,就是中年婦女熱衷叫你幫忙拍照,企定定四萬咁口,可是年輕女子一見你舉機,就爭相走避,好似羊群見到獅子。出席社團活動的中年婦女多數是“姐級”,穿靚衫,化靚妝,配合成功者的氣場,對自己妝容一般自信滿滿;年輕女子也許不敢掠美,穿得隨隨便便,一張素顏就像三魂唔見七魄,見相機如見鬼也可以理解。


不過,自從智能手機出現,有了美圖app,情況就大不同。沒化妝嗎?光線不好嗎?點一下畫面就搞掂,勁過還原靚靚拳。甚至眼睛“拍得”不夠大,手臂不知何故“突然”變粗,也可後天補救。於是拍照再不是禁忌,只要那器材是智能手機就可以了。


美圖app將影像處理軟件複雜的功能簡單化和生活化,你追求的再不是過程而是目標,就是將自己的容貌變得更美好。不知有沒有科技公司做過調查統計,全球每日上傳至社交網站的自拍照到底有多少,我認為,“天文數字”都不足以形容,只要街頭掉下一塊招牌,隨時都能砸傷一個正在上傳自拍照的人。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我不禁想到文字的處境,我已不相信文字有獨領風騷的一天了,現在已是讀圖時代,講究的是“有圖有真相,沒圖沒真相”(其實有圖也不代表就有真相),文字一直處於“燉冬菇”狀態。然而,就好像錢一樣,文字不是萬能,沒有文字卻萬萬不行。一幅攝影名作能沒名字或圖片說明嗎?一幅作品能不依靠文字評論來黃袍加身嗎?


可惜的是,文字的“勞務價格”是低廉的,以一般情況論,同等工作量、精力和才華,文字一般不及圖像矜貴──當然,頂級優秀的藝術品則另當別論,各有千秋了。唯一可聊以自慰的,是文字沒有“美文秀秀”app,識寫字,不代表就識寫作,有寫作能力的人是珍貴的。我武斷地預期,人類科技無論如何發展,都沒可能創造出一種軟件,能將一篇沙石俱下、廢話連篇、毫無文彩的文字,按照預設的程式,隨便點一下就變得有聲有色、妙筆生花、行雲流水。文字價低,但無可取替,這是自慰,也是實情。


(二零一五年九月七日)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金漆皮毛)澳門漢堡大流行

 

香港獲獎漢堡品牌: Honbo

美國知名品牌Shake Shack

澳門本土網紅品牌:Dino Burger

(金漆皮毛)

漢堡大流行

太 皮


    最近澳門街似有“漢堡大流行”之勢,除了有外地知名品牌進駐,澳門街自創的漢堡品牌也深受居民和旅客歡迎,評價不俗。除了在進行飲食管理的時候對漢堡包只能望梅止渴,一般情況下我對這類由澱粉質夾裹着碎肉的食品(還有小籠包和餃子等)是毫無招架之力的。近期一家一家漢堡包專門店吃下來,體驗不錯,感到大多實至名歸,不像一些拉麵網紅店令我有“中伏”之虞,希望質素能夠保持。

    除了漢堡包專門店外,現時一些設於四五星級酒店內的酒吧或適合一家大小用餐的餐廳,所提供的漢堡也同樣具質素,在澳門的漢堡包愛好者,總算可以不假外求矣。在今輪“大流行”之前,印象中,數年前曾有一家漢堡包店以手打牛肉漢堡打響名堂,為那個仍以連鎖快餐店漢堡包為主流的年代帶來驚艷,可惜只是曇花一現,後來好像因生意紛爭而結業。

    上面提到那些優質漢堡,標榜用高級牛肉製成,用上和牛和安格斯之類,煎得脂香四溢,敷上芝士等配料,用同樣煎香的麵包夾住,一口咬下,油脂溢漏,美味無窮。疑似使用粉紅肉渣、麵包批量烘熱的工業性連鎖漢堡又怎可媲美?當然,難以媲美的還有價錢,專門店的漢堡動輒上百元,快餐店最貴的漢堡才四五十元。然而,以性價比來說,後者卻已輸幾條街,更不用說牛肉的份量少得多。

    吃漢堡,離不開炸薯條,就像蝙蝠俠要有羅賓或阿福協助,又或全盛期的周星馳總是搭配着吳孟達。我習慣先吃漢堡再吃薯條,美味酥脆的薯條能為漢堡帶來餘韻。這裡的薯條是個泛稱,大概可分成四類,一是原形切條,二是製成薯角,三是薯格,四是打成薯蓉後重塑成形。如能製作得宜,第一類是最好吃的,而第四類一旦冷卻,口感奇差,好像連漢堡的味道也會大打折扣。

    吃過專門店汁液濃厚的漢堡包後,再吃連鎖快餐店的漢堡,除慨嘆後者患上萎縮症越來越細小,與廣告的賣相越來越背道而馳之外,還會感到缺少油脂,乾柴柴,難以入口。當然,連鎖快餐店的產品都經過精密設計,沒有油份,大概是不怕顧客吃到滿嘴成手都是油吧!話說回來,快餐店的終極武器其實是炸雞塊和兒童餐玩具,憑此可以不滅。

    少年時在快餐店兼職,幾乎每日烙牛肉餅或吃漢堡包,那時心想,漢堡也不過如此吧!後來看得多荷里活電影,見到戲中人一口咬下汁液迸發的漢堡,往往會念念不忘,才知道漢堡的世界好大。

    大概在十多年前吧,澳門要吃到高質漢堡仍然不易,除了連鎖快餐店,幾乎難找第二家。那時在雜誌社工作,有位同事是美國華人,某年回家避暑,從小被美國流行文化“洗胃”的我,竟然提出不情之請:請她從美國帶回“真正”的漢堡包給我吃。

    想不到她竟然履約,捎了兩個比起快餐店出品而言顯得碩大無朋的漢堡給我。雖然上機前已隔了一夜,又經過十多二十小時的長途機和一個多小時的船程,卻仍然美味,那是大喜過望的我急不及待吃下一個漢堡時的感受。把漢堡包如此舟車勞頓帶回來,一般人未必肯幹,她的一“包”之恩,實感人肺胕。

    如果我沒理解錯,在英語地區,漢堡包(hamburger或burger)只能用來叫使用免治牛肉為餡料的類別,其他的則叫作三文治,但粵語地區的三文治一般是使用方包的。故此,連鎖快餐店便將牛肉的叫漢堡,餘下的大多叫包,如魚柳包,不叫三文治。別的出售漢堡類食品的店舖一般也會把使用圓形麵包的統稱為漢堡,如炸雞漢堡等。內地有些情況更進一步將“漢堡”簡稱為“堡”,我想,是因為叫“包”或“包子”的話,便會變成中式食物,不夠洋氣吧。

Wednesday, December 07, 2022

創作動力

岳麓山愛晚亭


 創作動力

太皮


  剛過去的周末對我這麼一個卑微的寫作者來說,可以說經歷了一次奇妙的儀式,這儀式沒任何禱告與繁文縟節,卻堅定了我對文學和寫作的信仰,也堅強了信心。寫作路是孤單的,就像孤獨地走在登山路上,沒人知道你流過多少汗水,沒人知道你受過多少次傷,你以為登上山腰,但一山還有一山高,峰巒處處,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遠處的人看到你沒有。這種孤獨感,像一副枷鎖,一直背負在我的身上。


  這個周末,先是接受了中篇小說優秀獎的頒獎。獲獎小說《懦弱》是我一氣呵成的作品,小說醞釀經年,故事已在內心開枝散葉,只是尚有一些人物構思未完善、情節未全落實,能夠短時間內寫成,除多得家人照顧外,一天一瓶紅酒也是功不可沒,寫作時是完全着魔了,那感覺使人着迷。這小說獲獎,就像一場春雨,洗刷我在文學路上遭遇的頹氣。


  再就是在“創作與批評在此相遇──澳門文學十五年回望”文學研討會上,評論家對澳門文學創作的肯定。研討會組織者先將我們的作品發送給內地評論家閱讀,再由他們作針對性的批評。他們言之有物,不少評語都切中要害,閱讀作品的能力不是一般論者可以比擬。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中國現代文學館特聘研究員張莉老師評論我的小說《綠氈上的囚徒》時,有不少肯定和讚揚,聽得我火眼金睛,完全沒想到獲得著名評論家的青睞,比起獲獎還要感到興奮。她的講話,以及之後我們短暫的交流,都讓我信心倍增,下定決心要爭取在內地發表更多作品,拓寬自己文學路。


  第二天,又出席了由去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主講的論壇“漢語文學的成就與前途”,聽到他親口說“小地方也有大文學”的話,還列舉了一些基本都在小地方寫作的名家出來,雖不能完全等同於澳門的情況,但對於孤獨的澳門寫作人來說無疑是一大鼓勵,起碼我們都不能找藉口了。


  只是,在興奮之餘,我還是遇到了兩件很受傷的事:一是主辦莫言論壇的大學接待人員,將某大學文學社等同於澳門筆會;二是還未見書店將我們的獲獎中篇小說,以及上個月就出版了的金珮珊(來遲)遺作《情是真的,只是已隔天涯》擺出來發售。真是又不得不讓人氣餒。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Saturday, December 03, 2022

(金漆皮毛)難食的好食

 




隨便在手機找些吃的貼上來

(金漆皮毛)

難食的好食

太 皮


    在澳門租房子與外出用膳,我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類似:就是花的錢只要多一兩成,所得到的體驗會上升不只一個檔次。

    看住宅招租廣告,六、七千元月租能租到的是一些有舊樓乃至唐樓單位,但只要能多付一兩千元,就可以住上幾乎同等面積的所謂豪宅。外出用膳也一樣,光顧中小型食肆吃個碟頭飯要五十元左右,但在大酒店用膳,七、八十元就可吃到一款美食,且中伏機會微,有時用會員卡或指定信用卡,還能打折。

    高一個層次的“受用”,只是多花總價的兩三成而已,橫看豎看都十分划算,然而,對不少草根階層來說,這只是錦上添花,無關生存。生存談不上,其他都多餘。

    近期大收的港產片《飯戲攻心》,黃子華飾演的主角陳鴻在面對弟弟陳禮(張繼聰飾)對老爸所炮製的叉燒難吃的評價時,就說:如果不是這些難食又便宜的有福叉燒,市面又怎會有平價飯同常餐(提供予草根百姓),而且,也是這些難吃的叉燒養活了他們一家大小。

    筆者並不富有,當然也常吃平價食物。偶爾,吃街市的蘿蔔糕、芋頭糕或豬腸粉,實在難以說得上享受,不過,飽肚的功效是十分明顯的。一分錢一分貨,幾元一塊的蘿蔔糕,不能要求裡面摻入量多的蝦米、臘肉或冬菇,蘿蔔絲能多幾條就很不錯了。換了以前,未曾消受過昂貴美食之前,我大概會覺得那平價小食也是一種口福。猶記差不多三十年前在玩具廠打暑期工,小息時到樓下無牌小販阿姨處買一塊不記得是一塊錢還是兩塊錢的芋頭糕充飢,也感到那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呢。

    所謂的難食,其實只是一種對照,如果陳禮一直沒吃過其他美味的叉燒,也許不會覺得有福叉燒難吃。就像現代人吃一百年前的香蕉也會覺得難吃,現在吃到美味的香蕉只是經歷了百年以上人工改良的結果。

    澳門的飲食場所分類別,按經營成本簡而言之,從下而上為“街市熟食中心”、 不設堂食的“外賣店”、領取“美食牌”的“食店”,以及“餐廳”(一般會收取百分之十的服務費)。所謂麵粉決定麵包價格,在一般情況下,食品價格也是從下而上,街市最便宜,餐廳最貴,但也有例外情況,如前文所述,餐廳打起折來,性價比能夠拋小店幾條街。當然要有一定消費門檻,吃碗雲吞麵沒甚麼可比,但一家人聚餐,性價比就凸顯出來了。

    有時食店定價太高,哪怕舖頭是老闆自己的,不用交租,就是不肯便宜一點,於是有人認為食水深。從店舖的裝潢和服務態度來看,唔使問阿貴,基本都能夠判斷店舖業權是否屬於經營者。這類食店的老闆大概都散發着有恆產者的傲氣,如要求好態度,他們會叫你過主。筆者也不慣受氣,但有時為體驗一下澳門風情,只有壓下脾氣,品嘗各種被旅客“發現”的味道。回心一想,那些擁有業權仍然堅持經營的店家是值得珍重的,因其大可將舖位出租,收到的租金隨時好過自己捱生捱死。

    筆者也常光顧街市。獨自用餐時,吃一份飯麵不夠飽,而食店的小食不是貴就太大份,街市可滿足我。雖然街市給某些人cheap或骯髒的感覺,但我反覺得安心,皆因那裡基本是開放式廚房,最少在食品最後的處理階段能夠被看得一清二楚,亦不怕檔主偷偷收回顧客吃剩的食物循環再用,而我也能夠多吃一串炸物或兩三個餃子填肚。

    沾光於澳門這個富裕之城,不富有的我總算嘗過不少美食。只不過,飲食講求心境,在生存的城市裡營營役役,有時食龍肉都冇味,換個環境,去旅遊吃臭豆腐也覺得美好。“美食之都”不是對本地人來說的,是對旅客說的,他們在澳門如有好體驗,自然食過返尋味,正如我們對外地美食念念不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