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記
太皮
曾經也幻想過騎單車環遊中國，年輕時沒實現，現在已不敢再想了，我還是缺乏一點勇氣和浪漫。有時不得不緬懷一下在蘇州讀大學的日子，騎單車在城市裡“流浪”，走到感興趣的地方就將車子一放，吃碗餛飩，賞覽風景，瀟灑自在。經常都是無目的地，往一條不熟悉的路跑，去到哪裡算哪裡，闖到從未到過的市廛，午後人間煙火正旺。奈何當年荷包乾澀，總害怕生出亂子，在城中流浪也不敢酣暢淋漓，點到即止。
一個現在於廣東廣告界十分成功的女同學，不記得在大三還是大四時，曾任性地與我流浪了一天。那天要早起，但前一天我改不了習慣晚睡，起床後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只記得天氣很熱，我們會面後，各自騎車，先由蘇州大學校園到古城西南角開外的唐寅園去。不知道那裡現在是否要購買昂貴的門票，那時是還未開發的樣子，除了有個據說是唐伯虎的蒼涼的墓庭外，還有一些發霉的仿製字畫。蒼涼和霉跡大概就是我對當時自己的印象。
不記得還逛過甚麼地方，反正路上是沙塵滾滾，陽光亮鋥鋥照得人不能直視路面，中午我們吃過餃子，就往另一個目的地——寶帶橋出發。最近兩年由於京杭大運河進入世界遺產名錄，寶帶橋作為其中一個遺產點而受到關注。雖然是與盧溝橋齊名的十大名橋之一，但我讀書時那裡並未得到重視，與古典園林獲得的優厚待遇不可同日而語。我是在騎車流浪時遠遠發現那道橋樑的，古樸的感覺一下攫住了我的神經，只是不得其門而入。
既然有女孩子願意陪我閒遊一日，也就帶著她一同去尋找古橋的入口吧。當時寶帶橋欠修葺，入口不好找，花了很大功夫，終得走上橋面，橋面已破敗，野草已滋長，一陣荒涼的感覺襲向心頭，“彼黍離離”四個字出現在我心頭。我們將單車放在一邊，坐在橋邊上閒聊，在蒼涼古樸空曠的環境下，我們談學業、談前程、談情感，天南地北，我也不記得談過的具體內容了，只記得那個下午太陽偏西的時候，寶帶橋上就陰涼起來，不知道是樹，是建築，還是雲的影子罩著我們。我累了，便躺下來，她一直在細語，我卻瞌睡起來了。猛然醒轉，她竟還未停口，看來我睡得不久，她也沒轉頭看我呢。
我站起身，撿起幾塊扁石頭，打起“水漂”來。
（原載於2016.05.30《澳門日報》新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