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February 10, 2021

枇杷行



枇杷行

太皮

  發展還是保育好?在小城近年頭昏腦脹大發展的過程中,當然大家都說保育,換了十多年前死城一樣的社會環境,卻不是這種說法,當時的居民又怎料到發展會如此咄咄逼人?然而話說回來,如果不發展,經濟上不去,又何來資源做保育?因此發展與保育既矛盾,又扭結在一起。

  有些地方適合發展,例如上海浦東,她的驚奇之處就是不停的蓋高樓大廈,天際線持續變換,令人驚嘆、艷羡,也許當地人不同意,但外地人的印象確是如此;有些地方適合保育,例如澳門歷史城區,她要承載的不是一代人的集體回憶,而是幾代人的集體回憶,你小時候走上東望洋燈塔見到舖地石板上有墓碑的文字,你孫兒長大後還一樣見到。澳門不像蘇州,在老城區之外還有大片郊區可以開發,但澳門也不是梵蒂岡不吃人間煙火。

  澳門還有一條東望洋賽道,雖然沒有法律保護,卻又超然於法律之上神聖不容侵犯。我估計大部分澳門人沒試過用雙腳走完整個東望洋賽道吧(我指分開走,不是一次走完)?我小時候通街跑,卻也經常徒步行過友誼大馬路和山上的海邊馬路,我走在路邊矮石欄上,不怕旁邊的大海和懸崖,以及另一邊呼嘯而過的車輛。小時候確實比現在勇敢。

  我忽然就想到了枇杷。二十多年前,東望洋燈塔下聖母雪地殿旁邊的小花園,“曾經”(不知還在不在)有一棵枇杷樹,春夏之交,結滿果實。記得小時候那裡遊人不多,我們一班小孩有時會在假期時由馬場木屋區跑去那裡,待上半天。那棵枇杷樹果子熟了,纍纍碩果,卻沒人去摘,也許是管理員要等到枇杷再熟一點兒才摘吧,反正我們老實不客氣,照樣摘來吃。

  我那時不到十歲,站在樹下跳起,將樹枝拉下來,就能摘到幾粒。記得有幾年都有去摘,有一回,像參加超市限時掃貨遊戲一樣執輸行頭慘過敗家,摘了四五十顆,別說我一個人吃不完,就算分給一同前來的朋友,也沒可能吃光,便打算帶回去給家人吃。摘了一大堆,卻沒有盛載的東西,索性拉開衣衫,兜着枇杷走回家去。不知怎麼與朋友失散了,唯有獨自一人返回馬場木屋區,走的便是東望洋賽道山邊的一段,那裡沒行人路,車又快又急,我爬上石欄上走,走到一半感到不耐煩,其時枇杷已一顆一顆掉在地上,最後我索性都丟棄了。別人形容這是“運桔”,而我運的是枇杷。

  很多年後我曾再去找那棵枇杷樹,卻沒遇到結果的時節,沒有果實的樹對我來說都差不多,認不得了……不知枇杷樹是否仍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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