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November 23, 2018

金漆皮毛之虎虎生威


金漆皮毛之虎虎生威
太皮

  “新園地”改版變彩色,此專欄標明“逢周一刊登”,好有存在感。黑白時代“金漆皮毛”的欄圖是兩棵仙人掌,好像暗示我寫的東西帶刺,卻差強人意,正如那仙人掌的刺疏疏落落一樣,到目前為止我寫的東西軟性較多,少有硬橋硬馬媽媽叉叉,像一個穿裙子的變態佬。

  彩色時代降臨,耳目一新,欄圖也由植物變成動物,竟是一隻金色(橙色?)老虎(可能只是一張虎皮),難道暗示我要一撲一掀一剪,寫些振聾發聵指桑罵槐的硬文來麼?寫是一定寫,過去兩年也寫過一些,只是我現在正進行“搶救記憶”工程,茶杯裡的風波如非必要暫且擱在一邊。

  問題也來了,將腦海深藏的記憶輸出,或多或少有點變樣,像文物修復,縱有鬼斧神工,修復後的東西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經我書寫過後的記憶,重新回想時,也不能回到那朦朦朧朧的印象了。但你不想辦法保存,記憶會漸行漸遠,像那隻孟加拉虎Richard Parker,頭也不回離開少年Pi。

  記憶是人類的悲哀,人類能夠在腦裡架構過去、現在和將來,其它動物也許有這種能力,但不及人類萬一,只有人類會為失去的記憶而感到悲涼。我感到這種悲涼的龐大威力,抓緊時間書寫,可是記憶又變了樣,最怕畫虎不成反類犬,平白糟蹋了美好回憶。

  這裡,我想記下母親說過的一件她的童年往事。那是廣東東北部山區,大山一片連一片,森林茂密,人跡罕至,年紀小小的母親上山砍柴,走到深山裡,忽見到前方有幾隻小花狗在玩耍,她一喜,丟下柴枝跑過去,與那些小花狗玩了一會兒,就在樂極忘形之時,突然出現一隻龐然大物,站在前方盯着她和小花狗,小花狗撒歡兒,均向那隻龐然大物奔過去。那龐然大物盯着母親再看一陣,轉身領着小花狗離開了。

  後來,母親才知道那些動物不是小花狗,而是小老虎,那龐然大物自然是小老虎的爸爸或媽媽了。母親回憶時仍不免道聲“好彩”,若不是那老虎放過她,她已葬身虎腹,而太皮自然也不可能在這裡寫廢話了。是的,好好彩。

(原載於二零一五年四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