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anuary 04, 2010

上傳《飛走的泳棚》及談談《草之狗》


蒙編輯厚愛,2010年的第一天又剛好逢着星期五,我一篇頗為喜愛的短篇小說《飛走的泳棚》在澳門日報小說版刊登了,以此作為新一年的開端,未嘗不是一個好兆頭,奈何接下來我的電單車被人抄牌,八串一又斷纜,似乎這一年也不會順利到哪裡去了。《飛走的泳棚》的靈感已產生了很久,最近重新構思後動筆,但下筆後出來的樣子又有所不同,我的寫作往往都是這樣,一日未有最後文本,一日都不知道自己腦海內的故事會是怎樣子。

  經常說自己的寫作似乎會令人生厭,畢竟沒人關心我這個阿豬阿狗怎去寫一篇小說,大家可能想了解下我的生活和工作近況,想知道我對時事的觀點解解悶,但現在身邊懂得讀書的人太多,對事物看法不同的人也很多,還是省一點氣,以免發生事端,而且寫出來也不一定有人看,所以,這個博客的內容將來會以我的讀書感受和寫作心得為主。

  在《飛走的泳棚》之前我還投了另一篇短篇到澳門日報,但可能因為字數太多和內容血腥暴力的關係,刊登的機會應該頗微,如果最後沒能在報刊刊登,那麼將來有機會出小說集,可以收錄入內。今年上半年自己另有打算,應該不會再創作任何短篇小說,雖然我很喜歡創作,也很需要那一千幾百的稿費資助一下使費。下半年,我打算要修訂一下《草之狗》。

  說要修訂《草之狗》是二零零八年出版了《愛比死更冷》之後,但去年一整年不安定的時間頗多,工作又繁重(雖然最後不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實績和有何建樹),因此便擱下了,昨日將之前被不小心倒了一整杯咖啡的手提電腦修理好,本想寫點正經東西的,卻又打開了《草之狗》的資料夾,約略的重讀故事內容。

  這部小說的首期連載,已經是2001年的事,距今將近十年,但內裡一些章節仍很打動自己,那是我十多歲年紀生活的總結,雖然有想像的地方,但大體描述了九十年代一部分年輕人的生活。由現實主義,到浪漫主義,到存在主義,到仿意識流、仿魔幻現實主義,幾乎一切文學思潮,我在這部小說都有所運用,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實驗。


  《草之狗》除了對現實的描寫,對各種文學技巧的搬用,還有一點是對《紅樓夢》賈寶玉愛情的翻案,雖然故事還有幼稚的描寫、還有矛盾的地方,但我認為比起《愛比死更冷》,更具可懂性和感染力,既然《愛比死更冷》能夠出版,《草之狗》出版也是有可能的。我打算修改版本除了第一章需要有較大的改動外,其他部分都以只刪不改不增的形式,保留他的原貌,約二十萬字左右,直排密一點的話,希望能處理在四百頁之內。至於找出版社和贊助的問題,就等到改完之後再去研究,希望可以在它誕生十周年或之前出版到吧。


  這是一個在海邊發生的故事。想像一下,漁翁街的海堤邊還沒有友誼大橋的時候,夏日的陽光正照得海水煞白煞白,遠處是粼粼的光影,一陣風吹來,夾雜着死蝦死蟹氣息的鹹腥味,使人感到愜爽,行走的步伐也輕鬆起來。堤岸上有很多蠔殼,海蟑螂爬滿一堆,人走近,牠們便迅速跑散,動作快得像剛才就不在那裡一樣。

  
  嘩啦──嘩啦──

  伶伶仃仃有一組木屋吊在海堤邊,那裡傳來了人群耍樂的聲音,還不時有男子赤着膊,挽着一些浮板和防水鏡之類的游泳物品進出。那裡便是澳門人口中的“泳棚”,一個海邊泳場,由簡陋的木材和鐵皮搭建而成,有售票處、有換洗處、有小賣部。泳棚對面是貯水塘,一邊走遠一點是新港澳碼頭,另一邊的盡處有一瓶高及人身的可口可樂模型,附近是果園和木屋區,人們叫那裡做“圓台仔”。圓台仔有個叫做“大井”的大水塘,傳說那裡經常浸死人。

  泳棚也浸死過人。當嘉芙看到哥哥嘉華被人從水中救起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氣了,雙眼反白,一個魚鈎鈎着他的鼻子。在泳棚當救生員的嘉華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而遇溺的,那小女孩獲救,而嘉華在水中抽筋,沉下水底,好一會才被撈起。嘉芙面無表情地望着哥哥的屍體,周圍有好多人,但她完全感覺不到,她很想這是一個夢境,只要用力睜開眼,哥哥便會像小時候一樣,拿着椰絲棉花糖討她開心。然而一切都完了,哥哥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曲起,像拿捏着甚麼看不到的東西,她懷疑哥哥要餵她吃糖呢。她慢慢地跪倒在哥哥身邊,趴在他胸膛上痛哭起來。可惜,她看不到哥哥的靈魂,但她見到兩隻海豚來過,應該是帶走哥哥的了。


  一九八五年的夏天,哥哥已離開一年了。這天,嘉芙像當日一樣,倚着售票處的窗口,看着泳場中耍樂的人們,有時看到一些滑稽好笑的場面,她的鼻頭便會皺起,想笑又忍住笑。

  除了人,在泳棚的範圍內,她還看到靈體。這特別之處,從她去年在泳棚當售票員開始就發現了,她以為別人都可以見得到,但不然。那些靈體與實物不同,例如現在泳棚中有幾隻海豚的靈體,雜在人堆中,疑虛疑實,有些有幾隻手,有些還長了頭髮。她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她與一些靈體交流過,靈體們都相當友善。她還見到泳棚的靈魂,每個傍晚下班後,她回過頭來看泳棚,那裡就一定會變成一隻大獅子,匍匐着望她,向她擺尾。在泳棚裡,她也看見過雞泡魚的靈魂在天上飛,看見過水母的靈魂爬進牆壁裡。

  可惜的是,她看不到人的靈魂,哪怕是從小就相依為命的哥哥的靈魂,她也看不見。想到這,她不禁又一陣失落。

  “一個人。”這時有人把一元錢遞到嘉芙鼻子下,她移過目光,見是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便沒好氣地拿過一塊牌丟給他,繼續把眼去看泳場的情景。那男孩接過牌,戴在腕上,站在她面前擋着她視線,她“嘖”了一聲,站直身子便作狀要打他。男孩嘻嘻哈哈地縮過了。嘉芙皺起眉頭,將鬢邊的一綹秀髮塞到耳後,有幾條又彈了回來。男孩看得如痴如醉,但瞬即又回復一種佻皮且傲慢的眼神,不依不撓地盯着嘉芙。嘉芙看見了,笑罵道:“快換衣服啦!”

  男孩揚聲道:“哼,我知你在看傑哥,我不會輸給他的!我家成大個了一定比他有本事!”說完便跑去換衣服了。

  嘉芙沒好氣,但被他這麼一說,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因為那個“傑哥”正在泳場中與友人玩耍。“傑哥”叫奕傑,與她年齡相仿,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他不時做出些誇張動作,說話也大聲,像是要引人注意似的。這時陸續有很多人來買票,嘉芙忙於應付,當她重新望向泳場中的時候,家成不知何時已跳在水裡,硬拉着奕傑與他打架、鬥力,奕傑雖然比他大三四歲,但也對付不了,被他箍着頸脖而無還擊之力。嘉芙看得噗哧一笑。家成花名叫“牛精成”,平時總喜歡跟朋友們喊打喊殺,輕易不肯服輸。(繼續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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