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限制想像力
太皮
最近聽得最多的“陌生”詞中,非“拼多多”這個老土的名稱莫屬。“拼多多”何許者也?一個類似淘寶的電商平台,主要透過app客戶端,售賣低價山寨貨,針對廣大農村人口。近日在美國上市,被人說成是“丟臉丟到國外去”,一時之間遭到口誅筆伐。
面對這土得掉渣的名字,我不爭氣地下載此app一看究竟,發現農村風格十分強烈,觀賞一陣,也就果斷刪除,不想浪費時間。就在刪除那個震動中的app時,悚然一驚,其實十年前我經歷財困,也曾一度用過山寨手機,我又有甚麼資格訕笑那些在拼多多上花幾百元買一支智能手機的人呢?
少年的我其實與拼多多上買山寨貨的人無異:當別人買港台版書籍,我跑到拱北書攤買盜版書;當別人過香港吃西餐,我跑到拱北吃大排檔;當別人買千多元的限量版波鞋,我到拱北花幾十元人仔買老翻Cat靴。我和拼多多用戶一樣,希望用低廉的、負擔得起的價錢,“享受”用高價才能得到的物質生活。不是自甘墮落,而是形勢逼人:有頭髮邊個想做瘌痢?貧窮者生活,不是富人可想。
打開微信公眾號,如“簡書”之類,常看到心靈雞湯文章,當中有關出身貧寒的人如何在人生中逆襲的,總能吸引我點閱,無他,我也是在貧窮家庭中成長,對於“貧窮限制想像力”的自嘲深有體會,貧窮不但限制想像力,還限制社交,限制自信,限制人生可能性。
儘管現在不富裕,卻也算脫離貧窮行列了,而我對貧窮仍有莫名的“依戀”,憐惜自己經歷過的貧寒。總是糾結於這種情懷於己無益,理應盡力洗刷身上的貧窮烙印,只是烙印縱得消弭,深層次“脫貧”談何容易?
矛盾的是,我卻又鄙薄貧窮,正如我鄙薄拼多多的用戶一樣。有一次在珠海小店吃麵,我心底下對旁邊兩個骯髒的工地工人感厭惡、鄙薄,但當我的麵到來時,他們卻主動將離我稍遠的餐具筒推過來。我壓住內心訝異,說了聲“謝謝”。我知道這與我的強迫觀念有關,但我仍為自己感到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