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07, 2019

被動聽歌




被動聽歌
太皮

  經典港劇《義不容情》重播,每晚睡前都會聽到陳百強唱的主題曲《一生何求》。我對此歌早已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大概七老八十仍會記得清清楚楚吧!《義不容情》首播時我只得十歲,當時對歌詞似懂未懂,之所以能琅琅上口,是因為其除了是電視劇主題曲外,電視台也會在不同時段播出MV,日聽夜聽,後來陳百強離世又無限重播,想忘記都有點困難。

  說到聽歌,除了貓王和陳奕迅的歌曲外,我能記住且能唱出的歌,大多不是我親自找來,而是被動地聽來的。

  小時家貧,印象中家裡好像沒出現過錄音機,黑膠唱片播放機就更不用說了。於是電視上播甚麼歌最多,我就記住甚麼,由最初張國榮的《側面》到鄭伊健的《發現》,都是因電視台在一段時期裡頻頻播放之故,從而融進了我的血液裡。

  後來不記得是我還是細佬買了部CD機,終於可以揀選自己喜愛的歌曲來聽了,但實在沒錢,也沒買多少,買的也主要是細佬,當年喜歡聽Michael Learns to Rock,便是受他影響。中午放學回家,不開電視,只打開唱機播放該樂隊的Paint My Love及That's Why(You Go Away),在那些或溫馨或悲情的歌曲伴奏下,我發出了吃咖喱牛腩雲吞河時的“雪雪聲”。

  有時細佬在家,他會不停播放黑人樂隊Boyz II Men的歌,現在聽到大碟Evolution裡的歌,慵懶午後讀着武俠或章回小說的情景便會湧現眼前。

  除了在家裡被動聽歌,在快餐店打工時也受到同等待遇。店舖經理選擇播的歌,也是我和其他員工以及整個餐廳顧客一同聽的,當年播歌沒那麼多限制吧,記得最常聽的是王菲,包括《容易受傷的女人》。於是乎,水坑尾便一直流淌着哀傷的情調。

  上大學時,我有段時間與兩個台灣生混在一起,我們一邊打《帝國時代Ⅱ》,一邊聽開始走紅的周杰倫和蕭亞軒,那些歌,連同“帝Ⅱ”的配樂,成為我那段生活的背景聲。

  如今我已與那兩位台灣生失聯了,但那段日子的懵懂時光、陌生溫度及青澀味覺,仍能伴隨歌曲聲湧現。歌曲,就好像是我的USB儲存器似的。

  老實說,我至今仍對部分友人為之瘋狂的五月天無感,就是因為他們剛冒起的時候,我已搬離宿舍自己一個人住,沒人“引介”歌曲給我聽。為抵抗獨居公寓裡的空寂,我無奈只能自己買碟,但都是貓王和陳奕迅,外加一些女歌手和爵士樂,還有助眠的古典音樂。古典音樂當中,最喜歡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每個音韻都契合我的聽覺細胞,好似為我而寫一樣。

  我的第一部iPod,是細佬換新機後給我的舊機,裡面已有一些他常聽的歌了,我也就繼承那曲庫,翻來覆去聽。這些年來,又由於長期黏着電腦工作,我常戴上耳機,打開YouTube等網站,透過持續的歌聲,來掩蓋工作環境中的打字聲、竊竊私語及嘈吵聲,“以毒攻毒”。

  被動聽歌的機會無處不在。開車時,最愛聽綠邨電台那無止境的舊歌循環,喜歡其播歌“冇路捉”。最近有一次,就試過播放大半小時陳奕迅的歌,而當其播出我已忘記的歌曲時,模糊的記憶突然蹦出來,殺我一個措手不及:啊,那夏日午後長滿雜草的斜坡!

  我以前聽歌,有喜歡的都會練唱,不過,大概在十年前沒太多機會去卡拉OK開始,已幾乎不練唱新歌了,而聽的歌曲中縱有新的,因沒人“逼”的關係,好少重複地聽。如此一來,歌曲的“USB儲存器”功能便不復明顯,或者,某些生活回憶,將來不能伴隨歌聲“昔日重來”了。(原載2018年11月《澳門日報》副刊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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